第10页

    后颈黑的很均匀,苏凌眼睛微眯,眸色渐深。

    经过半个时辰的思考犹豫,纪方终于在下早课后拦住了程寻:阿寻,你是不是在躲我?

    其余学子陆续走出学堂,温建勋站在门口等待纪方,苏凌正慢悠悠地收拾书本。

    啊?被拦住去路的程寻眨了眨眼,也不是,我得去吃饭了,纪方。你也赶紧去吧,再迟一些,早膳就没有了。

    你生我气了。少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,是因为那天早上,我先走了,留你一个人面对程夫子,你觉得我不讲义气?还是因为我在算学课试时给你递了纸团,害你被罚站?

    他思来想去,觉得可能就是这两个原因了。以前程寻虽然态度冷淡,对谁都不热情,但是像近来这样明显躲避,甚至连眼神都闪躲,却是从那一日开始的。

    在崇德书院,纪方有温建勋、云蔚等好友,原本也不缺程寻这个古怪的朋友。但是他也不想程寻时时躲着自己。

    那种感觉怪怪的,好似他纪方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。

    程寻微愣,这个高了她半个头的少年,脸上有些认真,又有些急切。她一时之间,竟也生不出敷衍的心思,有一刹那,她甚至在反思,她是不是无意间伤害了一个纯真的少年。

    略微思索了一下,她忖度着道:不是,你想多了,我不是要躲你,也没生你气。你说的那些事,在我看来,根本就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真的?你没生我气?那你为什么要躲我?纪方脸上明显写着不信。

    唉,这你就有所不知了。那天程夫子跟我谈了很久,杨夫子也教导了我,我深刻地意识到,我来书院是为了读书学习,我要摒弃一切杂念,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。程寻甚是诚恳,不只是你,你看我和书院哪一个同窗走得近了?

    纪方审视着她,心说这倒也不假,程寻在书院一向独来独往,的确没见她跟谁走的近了。

    两人说话时,就站在走道上。

    终于收拾完了的苏凌忽然低咳一声,打破了安静。

    纪方惊醒一般看着这个不大熟悉的同窗,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:苏兄,一起去膳堂?

    昨日小校场射箭之后,他对苏凌的本事甚是佩服。

    嗯。苏凌点头,目光却落在程寻身上,声音轻飘飘的,我不大喜欢吃饴糖,以后不用特意给我了。

    第9章 文库相逢

    话音刚落,纪方就变了神色,唇边刚刚浮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,呆愣愣地看着程寻,见对方同样一脸懵后,他才又将目光转向了苏凌:你说什么?

    他是不是听错了?程寻不是说跟学院里的任何人都不亲近么?怎么听苏凌的意思,仿佛是程寻私底下赠糖给他吃?

    苏凌轻笑:没说什么,不是说要去膳堂么?竟似是不再提方才之事。

    程寻尴尬极了,飞快地扫了苏凌一眼:那你们去膳堂,我也要回去了。不等两人说话,她直接转身离去,初时步伐正常,再后来越行越快,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。

    纪方,快一点!再迟些就没饭了。守在门口的温建勋耐心几乎告罄。

    知道了。纪方应着,他走了几步之后,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苏凌。苏凌正不疾不徐地行来,眉眼温和清隽,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    纪方再定睛细看,却仿佛只是错觉。早课前,程寻站在苏凌座位旁边,说要还苏凌东西的场景蓦地浮现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苏凌说的未必是假的吧?如果是假的,程寻早就反驳了。

    纪方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。

    程寻走了好远以后,才意识到不对。怎么二话不说就走了?仔细想想,她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吧?她心虚什么?她虽然潜意识里把苏凌当成自己人,也的确给苏凌桌上放了一块糖,可那又说明什么?

    只能说明她跟苏凌不熟啊。若真熟悉,岂会不知道苏凌的喜好?

    这么一想,程寻的心虚和不自在减轻了一些。

    苏凌不喜欢糖,那就不喜欢呗。

    等回到家,程寻已经调整好了心态,决定先放下此事,好好学习。期间她倒也曾犹豫,要不要向纪方解释一番,转念一想,好像没有必要。

    一点小事,她若郑重解释,反而显得小题大做。而且她答应了二哥,要远离同窗。当然,也许她要远离的,除了纪方,还有苏凌。

    她不大能理解苏凌忽然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,感觉有点怪怪的。

    程寻没再想起这个小插曲,她认真复习功课,准备迎接月测。

    崇德书院自建校之初,就规定每月月末各科进行测试,排名次后张贴在书院学堂外的公告墙上。就跟朝廷邸报手抄版贴在一处。

    这是关乎面子的大事,程寻不想怠慢。

    纪方有心再问一问程寻到底是什么意思,但见她一心读书无暇顾及俗事,满肚子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,悻悻地翻开了书。

    或许是临阵磨枪起了作用,纪方此次月测发挥还不错。

    书院规定,每月初一十五,学子不必上课,可以回家休息。崇德书院的学子多是京城人,纪方、温建勋、云蔚等人在月测结束后,就跟着来接他们的家人回京城。

    学子走了大半,学院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。留在书院的学子们,或去街上闲逛,或去山间玩乐,各有各的消遣。

    程寻则难得换上了女装,不再刻意涂黑粉掩饰容貌的她,身着浅绿色的翡翠繁纱裙,更显得眉目如画,肌肤胜雪。

    嫂嫂卢氏含笑打量着她,笑道:可惜呦呦没有穿耳洞,若是再配上耳坠子,那才好看呢。

    程寻捏了捏自己的耳垂,连连摆手:不不不,嫂嫂,不可惜,一点都不可惜。

    也是。卢氏将一对流苏耳坠放回首饰匣中,颇为遗憾,你还要在书院读书,有了耳洞,旁人会生疑的。

    程寻微微一笑,心里想的却是,打耳洞多疼,我才不要。

    她六岁时,母亲雷氏拿了米粒和针要给她穿耳洞,她只瞧了一眼,就脸色发白,直言自己不想穿耳洞,怕疼。

    母亲当时皱了眉,说这是必须穿的。还是父亲程渊出面说服了母亲,她才得以不穿耳洞。

    再后来,她女扮男装去了书院,雷氏也就不再提起此事了。

    不说我了,今日嫂嫂生辰,我祝嫂嫂心想事成,芳华永驻。程寻似模似样施了一礼,又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,笑道,这是京城馥香斋新出的水粉,我上个月托三哥买的,就是为了今日。嫂嫂生的好看,戴上二哥送的碧玉簪,再涂上新水粉,会更好看

    她一本正经说着,卢氏早红了脸,乌发间的碧玉簪散发着莹润的光泽:呦呦说什么呢

    五月初一,是卢清音的生辰,因为不是整数,也就没有大办,只一家人简单吃了个饭,就算是过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