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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凌双目微敛:知道了。

    属下告退。

    程寻见他们正说话,就自己先行接过了药碗。待王敬离开后,她才道:喝药了,快一点儿。

    苏凌瞧了她一眼:烫么?

    不冷不热,正好。

    苏凌笑了笑:我身上没力气,要不

    程寻啧啧两声:没力气么?你方才捉我手的时候倒是有力气,现下端个碗的力气都没了?

    她本意是想反驳他没力气的说辞,可话一说出口,倒像是强调他捉她手一般。她又羞又急,直接将药碗往他手里一塞:拿好,拿好,快些喝了,喝了就好了。

    看着她,苏凌有点哭笑不得:呦呦。

    可他到底是端好了药碗。

    你先喝着,我去给你取点东西。程寻回身去了隔壁。她记得母亲给她的行囊里塞的还有饴糖来着。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吃。

    待她翻出饴糖,回到苏凌房间时,一碗药已经见了底。她将油纸包裹着的饴糖递给苏凌:你如果嫌苦的话,吃一块试试。

    吃糖没用。苏凌轻声道。

    那什么有用?

    你陪我说会儿话,就好了。苏凌轻笑,神情格外认真。

    他如今脑袋昏昏沉沉的,平时不易说出口的话,此时说出来,竟也没什么障碍。

    程寻听得一阵脸红耳热,幸而她涂黑了面颊,看着还不分明。她急道:你喝了药,就乖乖休息,别闹我,反正你也不爱吃糖,那就不吃了。

    他平时说话斯斯文文,也甚是规矩有礼,怎么一发烧,说话这么亲昵?让她心跳一阵快似一阵。

    她心说,好好养病,别撩我。

    又换了一次毛巾,程寻轻声道:喝了退烧药会困的,我也不闹你,你安心睡一觉,睡醒了就好了。对了她想起一事:你白天睡觉,需要点灯么?

    苏凌微怔,继而有笑意自眼底滋生。他缓缓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他这一摇头,额头上的毛巾自然随着晃动。

    程寻急道:你别乱动,成不成?她细细叹了口气,声音极低: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

    她这老气横秋的样子让苏凌忍俊不禁。一是因为发热,二是因为喝了药,他困意上来,意识稍微有些模糊。

    程寻看他渐渐安静下来,缓缓退了出去,并掩上了门。

    今日苏凌身子不适,她也无心走得太远,就在朱家宅院里走动。

    朱家内外都有宫中带来的侍卫守着,守卫森严,安全无虞。

    江侍郎听闻二殿下染恙,忙不迭来一探究竟,碰见了二皇子的伴读程寻。

    程寻简单说了一下,末了又道:方才赵太医过来,喝了药,就睡下了。

    江侍郎点一点头:程公子,二殿下有没有提起咱们具体什么时候回京?

    程寻如实回答:殿下只说了此间事了就回去。

    嗯。江侍郎沉吟,殿下千金之躯,赈灾事毕,确实该早些回京才是,也免得皇上娘娘挂念。

    程寻扯一扯嘴角,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知道二殿下正在休息,江侍郎也不好前去打扰。他同程寻说了几句,就又去忙碌了。

    程寻今日因为苏凌的事情,忙碌了半天,此刻饥肠辘辘,却没多少食欲。她勉强吃了一些东西,重回苏凌房中。

    她动作很轻,可她刚推门进去,苏凌就睁开了眼。

    待看见是她后,他又合上双目,佯作休息。

    程寻站在他窗前,细细打量着他,见他面色不像初时那般红了,略略放心。她拿掉了毛巾,用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。

    苏凌猛地睁开了眼。他出手迅捷,直接捉了她的手,忽然往前一带。

    程寻一个不防,身子踉跄,险些跌进他怀里。

    她手撑着床沿才站好,又羞又急:是我啊

    苏凌心说,我知道是你。他双目微敛,缓缓松开了手。

    程寻勉力站好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恢复正常。两人斯斯文文说话,好好相处就好了啊。他这样,分明就是在撩她嘛!

    谁说的做朋友来着?

    咳嗽了一声,程寻尽量自然地道:我看你身上像是不烧了,厨房煮了些粥,挺清淡的,我让人给你端一些过来。虽然不发热了,可还是要好好养养。

    苏凌只静静看着她,眼中蓄满了笑意:你做主就好。

    那就这么定了吧。

    苏凌身体不适,只能吃清淡的。

    于是这两日,程寻对他的饮食、汤药,严格把关。直到赵太医声明他已经大好了,她才真正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她心里直嘀咕,以前也没看出自己有照顾人的潜质。

    然而,在旁人看来,二皇子染恙,跟他关系亲近的伴读细心照顾,也算在情理之中。倒是朱宅的主人朱大善人为此颇觉不安。

    苏凌养了两日,自觉身体大好。这日晚间,他正与江侍郎、程寻等正说着归期,忽听有人来报,说是朱大善人求见。

    几日暂停谈话,请了朱大善人进来。

    朱大善人年约五十上下,生的慈眉善目,很像个善人。他简单表达了一下对二殿下的慰问之意后,含蓄说明了来意:这些日子,殿下和诸位大人主持赈灾,倾力襄助蜀中百姓。小人和蜀中百姓一起,感念在心。如今百姓有吃有穿,也即将有新住所,这全靠各位小人想明晚在家中备下薄酒,恳请诸位能拨冗过府一叙。

    其实一开始,他就觉得他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。但是一则他的身份不恰当,二则赈灾事大,他不敢在要紧关头去做些无关紧要的事。万一触了霉头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然而近一段时日,灾情得到控制,一切正渐渐走上正道。他估摸着二殿下一行人可能就要离开了。他们一直住在朱宅,他这个做主人的,还没正儿八经招待过他们。他就心里不大安稳。

    按说他主动提供住宅,是做好事。可若是因为招待不周而弄巧成拙,那就很得不偿失了。

    苏凌与江侍郎对望一眼,后者会意,已然接道:多谢朱善人提供宝地,原本该咱们宴请朱善人才是。只是这段时日,忙着赈灾,才倏忽了,朱善人原谅则个。此间事已了,殿下不日即将返京,不如明晚由我们做东,还借贵府宝地

    他话未说完,朱善人就面露惶恐之色:怎敢教各位大人费神?殿下和各位大人赈灾,是为了蜀中百姓,大人这么说,可就折煞小人了

    苏凌轻叹一声:就依你所言吧。

    朱善人面露喜色,行礼告退。

    苏凌这才又对江侍郎道:咱们这段时日在朱家所用银两,教人核算一下,留在府内。